《无间道》来自香港，这个比( bǐ)世界上大部分生活水平( píng)都好的岛屿，一度是天堂( táng)的代号。几个杰出的艺人( rén)和一帮高明的商人及用( yòng)心良苦的故事高手，用命( mìng)运和职业的格局码出换( huàn)体思维，在好人坏人之间( jiān)追问、游离，终而幻灭在规( guī)则底线。令人自然想起《变( biàn)脸》，有点类似的抗争。从导( dǎo)演手法和推进方式看，《变( biàn)脸》展示出更多是故事的( de)猎奇，人心的惶然与迫切( qiè)。《无间道》则十分冷静，是一( yī)部预设好的棋局，一座固( gù)守的监狱，人在中间，等待( dài)发生、过程和终结，最后只( zhǐ)剩哀歌一曲。这个中间，导( dǎo)演和编剧占了主导位置( zhì)，而刻意轻描淡写的拍摄( shè)手法更增添了偏重砝码( mǎ)。同为商业片，对生命的思( sī)索和残酷的体现，《无间道( dào)》显得胜过《变脸》。 　　四位主角( jiǎo)表演没有辜负他们享有( yǒu)的昌隆声誉，平实、内敛，不( bù)沾暧昧的流露。背景、用光( guāng)不徘徊在奢侈的铺张；平( píng)稳的表叙令人有足够时( shí)间让感觉壮大，溢满。音乐( lè)也没有刻意忧伤和煽情( qíng)，低低呜声直通天际，让你( nǐ)相信这不只是命运的一( yī)首协奏曲，确是某个阴曹( cáo)地府招安之音。 　　更难得是( shì)，没有以往港产片中一夫( fū)当关，万夫莫敌的愚蠢花( huā)巧和卖弄。枪砰然响，人颓( tuí)然倒，慌张中只剩模糊不( bù)安。黄秋生睡在摔扁的车( chē)上，嘴角挂着血丝，静止的( de)肥大身驱在血腥中透出( chū)得固执，让人相信他是曾( céng)经的朋友和严肃的上司( sī)。曾志伟的阴鸷残忍，在影( yǐng)片开头几个眼神中便已( yǐ)画出。而他逃往消防楼道( dào)趔趄脚步，心里趴出的慌( huāng)张和绝望，到无声无息中( zhōng)枪死去。很生活告之，真实( shí)老大和死人的区别，其实( shí)很小。 　　片中刘德华饰演的( de)角色应该是最矛盾综合( hé)体，史无前例的位置必须( xū)让他掏出更多本钱丰富( fù)故事的完整，最好的演绎( yì)方法是忘记自己，忘了自( zì)己作为艺人刘德华的地( dì)位，明确主角是四个人。很( hěn)庆幸，他不仅没带进个人( rén)戏外的乖张，而且很好找( zhǎo)到了自己位置。差馆里的( de)个人戏也显得克制，警察( chá)面对审犯，除了偷巧的智( zhì)慧和些许得意，没有肆意( yì)夸张的烘托。到后来从电( diàn)梯中平静出来的神态，十( shí)年前种下因果循环，已使( shǐ)他对任何结局都了于在( zài)胸，生亦何欢，死又何哀。刘( liú)在这里做得很成功。 　　梁朝( cháo)伟是个超一流演员，绝不( bù)是他人口中所谓的工兵( bīng)型，天生的忧郁和四顾无( wú)依的气质，强烈影响他所( suǒ)演过的每一部影片。这种( zhǒng)角色演来更游刃有余。迷( mí)惘的眼，散漫的形神，总能( néng)看出内心对行为和身体( tǐ)的背叛，自我的怀疑。我是( shì)警察，这话只能在医生面( miàn)前心不在焉吐出。求证永( yǒng)远在炼狱中，道路从不间( jiān)断，最后也只能睁大眼睛( jīng)，在四面封闭的电梯瘫软( ruǎn)到另一个世界。所有信心( xīn)在这里嘎然而止，是为无( wú)间道。 　　令人心悸的生存状( zhuàng)态安排，自然离不开对爱( ài)情的编弄，而爱情相对这( zhè)些，实在无力和不足为道( dào)。导演让郑秀文和陈慧琳( lín)适可而止的表演再次证( zhèng)明他的高明。郑演惯都市( shì)傻女人，没有在片中长久( jiǔ)撒泼，破坏阴沉平静气氛( fēn)，实是幸事。而陈慧琳的寡( guǎ)言少语，和惊艳容颜符合( hé)大众对心理医生的神秘( mì)期盼。没有风雨中的凄厉( lì)，生离死别的痛苦，只留底( dǐ)匆匆的录音和纸片儿。爱( ài)情，只是众多炼*狱中的一( yī)个痛苦而普通程序。女人( rén)，地狱里只是配角。 　　影片的( de)结局据说有两个，刘的被( bèi)铺和升官。前者符合普通( tōng)人心中因果报应的快意( yì)；但后者绝不是所谓的皆( jiē)大欢喜，相比下更符合故( gù)事的发展路线，刘最后望( wàng)着陈(梁饰)的坟，千般痛苦( kǔ)和欲望熬成一句话，“我想( xiǎng)和他换”。生不如死。亦是无( wú)间道。 　　好的影片，往往有许( xǔ)多解读，须得亲身去看，去( qù)体验。如果只看预告和影( yǐng)评，就有如我幼时看到超( chāo)度挂画中的地狱，离事实( shí)太远，太不可信。 　　附： 　　无间道( dào)，据说是地狱最深渊，存在( zài)永不间断痛苦。 　　我是无法( fǎ)知道地狱样子的，脑中所( suǒ)有的来源，都不能让我确( què)信那些是真实。书籍里文( wén)字给人无穷大想象空间( jiān)，可以丰富在内心，印象却( què)始终模糊，像斑斓抽象的( de)画，能嗅出森森之气，转身( shēn)就忘记。视觉中的印象更( gèng)少，兼而飘忽不定，十分不( bù)可信。记得家乡大部分葬( zàng)礼中，请来超度的是本地( dì)农民，他们大部分眉目清( qīng)秀，神态清雅，据说叫道士( shì)。在我还小时，无疑觉得这( zhè)些太新奇。色彩绚丽、宽大( dà)，布料和做工都粗糙的道( dào)服，马上让我想到戏台上( shàng)抖动的画布，并囔着要穿( chuān)，没人满足我的要求。我就( jiù)守着挂起的大副围幔发( fā)呆，上面是支离破碎的身( shēn)体、赤发的厉鬼、尖锐的刀( dāo)片，和大块的血。我第一次( cì)看，人来人往中，莫名其妙( miào)吓的大哭。有人安慰说不( bù)用怕，那是地狱，处罚坏人( rén)的地方，这些道士就是给( gěi)死去的人来说好话的。我( wǒ)惊魂未定决定做个好人( rén)，对地狱也有个了解。 　　稍大( dà)点的时候，就请教别人，地( dì)狱真是这样的吗？哪个是( shì)十八层永不翻身之处？道( dào)士真那么厉害吗？也没人( rén)能说清楚。再大点，看到电( diàn)视电影中颠来倒去的阴( yīn)间、神鬼之说，就试着勇敢( gǎn)想，大概根本没有地狱吧( ba)。原用不着操心。 　　至现在，想( xiǎng)到地狱，就不是有没有和( hé)恐惧的思索了。基督教中( zhōng)与东方文化里死后面临( lín)天堂、地狱的选择有苟同( tóng)的地方。但一旦洋化的东( dōng)西就难免有戏謔的成分( fēn)，地狱天堂在幽默和笑话( huà)书中常出现，后者更成了( le)时代的流行广告语。成为( wèi)了轻松话题。 　　当然，商业高( gāo)度发达的时代自有不凡( fán)之处，衍化的文化更千姿( zī)百态。熙熙攘攘的人流和( hé)水泥森林中，怕是没人会( huì)有我幼时的恐惧了。否则( zé)不是神经短路，大概也是( shì)耋耄之年，深恐亲身体验( yàn)的担忧。再大张旗鼓说起( qǐ)地狱，就直接是现实的景( jǐng)状，生活摆下的痛楚局面( miàn)了。《无间道》就是这么个故( gù)事。